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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可以成為一位優(yōu)秀的將軍，但不一定能當好一名合格的保險員?！?

連日來，王為濤始終不明白戰(zhàn)應經(jīng)理對自己所說的這句話，他甚至認為這是戰(zhàn)應在有意蔑視自己，或者說瞧不起自己是一名剛轉業(yè)的軍人。他感到不服氣，怎么說自己也是中國軍人的佼佼者啊。十八歲當兵，十九歲考上軍校，二十四歲就是中國第一旅——海軍陸戰(zhàn)隊的一名少尉排長，副連長、連長、副營長，一步一個腳印，要不是在一次登陸演習中受了傷，怎么也不會轉業(yè)，自己的志向是一名沖鋒陷陣、戰(zhàn)無不勝的將軍啊。 不就是干保險嗎，動動一張嘴皮就行了，怎么也不會同瓊州海峽泅渡，十天的海島生存比啊，那可是艱苦啊，十天就一水壺水、一包壓縮餅干，到了第六天就沒了，不能等死啊，什么樹葉、草根、蛇肉、鼠血等凡島上有生命的都仿佛是美味佳肴，統(tǒng)統(tǒng)進了自己的肚子里，有些東西如果是在平常，那可是見了都惡心……王為濤不知怎么，總愛回想過去，想起那些曾經(jīng)的戰(zhàn)斗經(jīng)歷，那些曾經(jīng)的輝煌……當然，這都是在他苦惱是時候。

到人事局報到的那天，一名分管分配的領導說從部隊轉業(yè)的干部，一般都會妥善安置的，但職務可能達不到部隊的同級標準。王為濤并不在乎職務的高低，只要有合適的工作就可以了。臨走時，那位領導一再表示：“按你的專業(yè)，到公安局比較適合，但你也要考慮我們的難處，今年全市僅轉業(yè)干部就六百多人，還不加數(shù)千士官和城鎮(zhèn)戶口的士兵……”他湊上前小聲說：“我們也是照顧你們這些在部隊立過功的功臣，保險公司是金融部門，國有公司，工作穩(wěn)定，職務也好安排，一般人員是分不過去的，平時只動動嘴皮子就來錢了，有關系的都想去這樣的部門……”王為濤聽罷，非常感激，道了謝就馬不停蹄地到中國保險公司報到去了。

青波市是中國最早開放的沿海城市之一，以“藍天、碧海、紅瓦、綠樹、金沙灘”著稱于世，有著得天獨厚的深水良港，自古至今，一直是中國的航運重要樞紐、軍事戰(zhàn)略要地和旅游勝地。中國保險公司坐落市中心繁華處，是青波市政治、商業(yè)、金融中心區(qū)。王為濤到人事處報了到，令他沒想到的是，并沒有留在市公司上班，而是分配到了市北區(qū)一個支公司，安排了一個副經(jīng)理的位置。市北區(qū)支公司經(jīng)理就是戰(zhàn)應，他中等個子，頭梳的光亮，白皙的臉，紅潤的嘴唇，特別是他那雙眼睛，笑起來簡直就成了月牙，許是笑多了的緣故，眼角有了深深的皺紋。見了王為濤就上前伸出雙手說：“歡迎，熱烈歡迎，早就聽說你要來了，與您共事，我非常榮幸……”王為濤暗道：這人可真是油嘴滑舌，自己今天才定下來保險公司的，他怎么早就聽說了呢。沒等他把話說下去，王為濤快步上前，收腹挺胸，打了一個標準軍禮：“經(jīng)理同志，中國保險市北區(qū)支公司副經(jīng)理王為濤前來向您報到！”毫無心理準備的戰(zhàn)應被王為濤的見面禮嚇了一跳，看著面前像座鐵塔的黑大漢，不禁暗自驚道：“嗬，好健壯的家伙。”那雙早已伸出的雙手不知怎么好了，舉起來不是，放下來也不是。王為濤看到他無措的樣子，也被自己的唐突感到不好意思，忙解釋道：“不好意思，習慣了，習慣了……經(jīng)理同志，我是一名軍人，啊，不不，我是說，我當過兵，性格直，說話快，有什么不對的地方，請多原諒?！睉?zhàn)應忙笑著說：“軍人作風嘛，雷厲風行、快人快語、性格豪爽，咱單位大多數(shù)是從部隊轉業(yè)過來的，您的到來，又為我們公司增添了戰(zhàn)斗力了啊，哈哈……”

王為濤聽說公司有好多的轉業(yè)軍人，更加相信了人事局那位領導的話，也為自己能到一個戰(zhàn)友多的地方感到欣慰，沒等戰(zhàn)應介紹完公司的情況，他就站起來說：“戰(zhàn)經(jīng)理，你就下任務吧，我堅決完成，保證讓您滿意。”戰(zhàn)應剛想起來，讓他坐下，忽然覺著自己矮他半頭，說話不得勁，就用手示意道：“坐下說，坐下說。以后我們都是一家人了，就不要那么客套了。你剛來，有很多工作不了解，還需慢慢熟悉……”王為濤一聽急了，又要站起來，忽然意識到經(jīng)理剛才已經(jīng)說不要站起來了，忙側身對著戰(zhàn)應道：“我是急性人，做任何事從不慢慢來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”戰(zhàn)應笑著說：“王經(jīng)理，你聽我說，這地方不比部隊，啊啊，當然干工作的敬業(yè)精神是一致的，但工作的性質有所不同，這，這怎么說呢，就，就好比隔行如隔山吧，工作該急的要急，該慢的就要慢，就像打仗，沖鋒時要急，猛打猛沖。偵察時，就要慢了，仔細的觀察、認真的研究……王經(jīng)理，您是軍人，我說的有道理吧，哈哈……我現(xiàn)在把公司情況向你簡單介紹一下，我公司是國有企業(yè)，與共和國同齡，源自……”

“這些我已聽人事局的領導說了，你還是說點具體的吧。”王為濤覺著戰(zhàn)應說話過于繁雜，扯的太遠，如果不打斷他的話，他能跟你說上三天兩日的，心里不愿聽了就直說出來。戰(zhàn)應見他說話直率，有點領導的口氣，心里也想：打仗、拼刺刀、跑步或許你行，但鼓動、演講、言談可不是你這樣一點就爆的火暴脾氣所特長，如果不說句大話壓倒你，你還不知我戰(zhàn)應是吃啥飯的，他收起了全部笑容，鄭重其事道：“你可以成為一位優(yōu)秀的將軍，但不一定能當好一名合格的保險員。”

王為濤一怔。

戰(zhàn)應接著說：“保險是一個特殊行業(yè)，不是誰都能干的……”

王為濤心里很是不快，他剛才還說單位里有很多轉業(yè)軍人，他們能干的了，我堂堂的一名“上尉”就干不了？哼，小看人！你想給我下馬威，把我嚇回去，那不是我王為濤的性格，“戰(zhàn)經(jīng)理，雖然我是門外漢，但我知道，干保險不就是動動嘴皮子嘛，比起我們最輕的十公里越野，那還不是小菜一碟？我希望把公司最重的工作交給我。”

“哈哈……動嘴皮子，哈哈……”戰(zhàn)應笑著自語著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你來之前，人事處來電話說，考慮你的實際情況，市公司領導安排讓你協(xié)助我，分管公司行政、后勤工作……”

“這是最重要的工作？”

“不算是?！?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是做業(yè)務?！?

“那我就去分管業(yè)務……”

說出去的話，就像潑出去水。王為濤雖然沒有立下軍令狀，但男子漢大丈夫，一言既出，駟馬難追。王為濤看著睜大眼睛楞在那里的戰(zhàn)應，也不想同他再說什么了，來到自己的辦公室，簡單收拾一下，背著部隊發(fā)的黃挎包就出了公司，當他一走出公司大門的一剎那，忽然覺著迷失方向了，這要去哪？保險在哪里？什么是保險啊？保險保什么？目標在哪里？他真的傻了，要是在部隊，指揮員一聲令下，兩眼鎖定目標，他會不顧一切往前沖，而現(xiàn)在……王為濤兩腳怎么也邁不動半步……

王為濤猶豫了一會，暗下決心：決不回頭，既然走出這一步就不能回頭，往前走往前走……

走在長長的大街上，左顧右盼，尋找著目標。他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，見里面坐著一位司機，他想：開車的應該保險吧。當走到近前時，卻怎么也開不了口，心里反而“咕咚咕咚”地跳了起來，比第一次跳傘訓練還緊張，圍著車轉了三四圈，也沒有想出合適的話語。不就問句話嗎，說多說少、說孬說好也死不了人，總比鐵絲網(wǎng)下的匍匐訓練強吧，至少不受皮肉之苦。他鼓起勇氣，剛到了車門，還沒等他開口，人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，快速地發(fā)動了馬達走了?！鞍?，哎……”王為濤不明白那位司機為什么這樣怕他，跟在后面還想說什么，兩手在頭頂上不停的擺動著。他不尋常的舉動，引起一些路人的好奇和關心，“你怎么了，他把你壓著了？傷著你了……”王為濤見人們誤會了，馬上解釋說：“不是，不是，我是想問問他保不保險?！?

“保險？什么是保險？保什么？”有人好像沒聽過保險兩個字。

“保險，保險，就是?！蓖鯙闈蝗槐粏栕×耍瑢嵲谡f，今天如果不是分配到了保險公司，他也不是很明白保險是什么。

“同志，你是賣保險柜的吧。”一個人湊上前說。

王為濤感到有些好笑，看到大家都瞪著眼睛看著自己，只好憑著自己的理解說：“保險就是財產(chǎn)損壞了、人死了給予一定的經(jīng)濟賠償……”他見一位中年婦女聽的認真，認為她聽懂了，“姨，您保險嗎？您可以……”不等王為濤把話說完，中年婦女臉色驟變，狠狠瞪了他一眼：“我好好的，保什么險！真是個烏鴉嘴……”嘴里罵咧咧地扭頭走了。大家看到王為濤神經(jīng)兮兮的樣子，一哄而散。

王為濤呆呆地看著人們離去的背影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
“小王，王為濤……”忽然他聽到有人叫他，他回頭一看，見是五年前轉業(yè)地方的張團長，兩人驚喜地上前擁抱起來。

“張團長，好久不見，您是怎么認出我來的？”王為濤說。

張大名笑著說：“咱旅的傳家包，這個市還有多少？我能不認得？”王為濤看了自己背的挎包，連聲說：“是，是……”

“走，到我辦公室坐坐……”張大名說著就拉著王為濤上了自己的車，穿過了幾條街道，左拐右轉，來到了靠近碼頭的一個高層大樓前停下來。進了張大名的辦公室，王為濤立即放松多了，不等他開口，自己就倒了一杯水，喝了一大口，說“團長，我總覺著，干保險就是動動嘴皮子，沒想到比登天還難，難怪戰(zhàn)經(jīng)理說……”

“你去了保險公司？”張大名示意王為濤坐下，說：“那還不錯，現(xiàn)在的轉業(yè)軍人，能進保險公司是很不容易的，你找了誰？哪位領導給你說的話？”

“哪里?！蓖鯙闈僖豢诎驯永锼亢裙?，說：“您也知道，我不是本地人，平時又不好走動……”

“那你小子有福，保險公司旱澇包豐收，工資很高，你的歸宿算是找對了?！?

“團長，照您這么說，干保險是很容易的?？晌胰ス緢蟮綍r，公司經(jīng)理卻說‘你可以成為一位優(yōu)秀的將軍，但不一定能當好一名合格的保險員’這……”

“哈哈……，這是你們的頭兒嫉妒，怕你搶了他的飯碗，一般好單位都是這樣……”看到張大名一再說好，可王為濤總感